羞羞视频免费看_羞羞网页在线观看_羞羞视频APP污下载_男女做羞羞猛烈免费网站

首頁新聞中心常州翻譯公司翻譯《百年孤獨》只用10個月,而翻譯這本書卻耗費7年

常州翻譯公司

翻譯《百年孤獨》只用10個月,而翻譯這本書卻耗費7年


卡夫雷拉·因凡特。圖/受訪者提供

翻譯天書:遲來的拉美“文學爆炸”名作

本刊記者/倪偉

發(fā)于2021.7.19總第1004期《中國新聞周刊》

早在2012年,就有出版公司在社交媒體上低調地發(fā)出一條消息:已經拿到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版權,正與范曄商議翻譯事宜。范曄是此前一年出版的中文版《百年孤獨》的譯者,年輕的北京大學西葡語系老師,在西語文學界炙手可熱。兩年后,那條消息下有人留言:“兩年了,這書有動靜嗎?”又過了兩年,這人又跑來問:“此書在翻譯中嗎?”

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成了西語出版圈里“薛定諤的貓”,幾乎每年都被書評媒體列入期待清單,卻連年“跳票”,下落成謎。其實,范曄從2014年正式開始翻譯,因為難度太大而幾度擱置,直到2019年大體完成,又陸續(xù)修改近兩年,今年7月終于出版。

古巴作家吉列爾莫·卡夫雷拉·因凡特的這本小說,于1967年與《百年孤獨》同年出版,是拉美“文學爆炸”中一部重要作品。這本書素有“天書”之稱,從頭到尾貫穿著無數西班牙語文字游戲,雙關、俚語、回文、互文、戲仿……古巴本土讀者都難以通讀。范曄翻譯《百年孤獨》用了10個月,這本書卻花了他7年。

故事以上世紀50年代革命前夕的哈瓦那夜晚為舞臺,一群作家、演員、歌手等年輕人穿梭在夜店、街道,海闊天空談論政治之外的一切。故事里還嵌套著戲仿的小說、心理咨詢記錄、市民自述等等,呈現一幅生動的古巴社會圖景。而結構和形式上也花樣繁多,比如插入全黑或全白的頁面,還有兩頁文字完全相同,呈鏡像排版。

“今天說拉美文學,還是很難逃開‘魔幻現實主義’這個標簽,一聽拉美文學就是魔幻,一看不魔幻就覺得不拉美,這也是有問題的?!狈稌蠈Α吨袊侣勚芸氛f,“這個問題怎么解決,其實很簡單,盡量譯介更多的東西,看到更多不同的風格、面貌,讓大家知道拉美文學是一個非常豐富的多元體。”

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中文版。圖/受訪者提供

誕生于“文學爆炸”

接到出版公司翻譯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的邀請時,范曄興奮不已——這本如雷貫耳的西語小說終于要被翻譯成中文。但他忽略了一點,干這活兒的是他自己?!氨慌d奮沖昏了頭腦,”范曄笑著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回憶,2014年接手翻譯后,很快陷入泥潭,他戲稱“騎‘虎’難下”,很認真地考慮過要不要找人接手。

此前他沒有完整看過這本書,即使對于西語文學研究者,此書也有著極大的閱讀難度。為了進入這個奇異的文字世界,他收集了不少有關古巴笑話、俗語的書;為了進入因凡特的精神世界,他不僅讀了因凡特的小說、影評,還把小說里提到的那些書和電影盡量找來,試圖理解作者生活的時代。

因凡特拒絕被稱作“小說家”,堅稱自己只是在反映古巴歷史和革命前哈瓦那日常生活碎片。這本書通篇是哈瓦那紙醉金迷的夜生活,夜店、酒精、音樂,被稱為“哈瓦那夜店版《追憶逝水年華》”?!肮吣墙o予了我生命中的四大樂趣:電影、文學、雪茄和女人?!币蚍蔡卣f。

故事開篇,哈瓦那著名夜店“熱帶樂園”一場演出開場,主持人操著南腔北調介紹各國來賓,聲嘶力竭,極度亢奮,將讀者立刻帶入50年代彌漫著酒精味道的哈瓦那夜色中。大幕拉起,隨之呈現的不僅是一場演出,也是古巴市井百態(tài)。

1967年是拉美“文學爆炸”黃金之年,這一年,加西亞·馬爾克斯出版了18個月寫成的《百年孤獨》,略薩則憑借《綠房子》獲得羅慕洛·加列戈斯國際小說獎,這是拉美最重要的文學獎之一。一系列文學事件使這批新生代西班牙語作家迎來高光時刻,同年出版的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,也是這場大爆炸的火星之一。

在《從馬爾克斯到略薩:回溯“文學爆炸”》一書中,兩位西班牙文學研究者指出,“文學爆炸”有巧合因素:大批優(yōu)秀作家、作品幾乎同時涌現。不過,這一文學現象也有著非文學的因素——古巴革命,這一事件將這些作家聯結到一起,也給了人們在普通人中尋找英雄的理由。菲德爾·卡斯特羅領導的古巴革命,贏得了左翼知識分子的普遍擁護,他們?yōu)榇思?,緊密抱團在一起。

古巴人因凡特更是置身革命風暴中心,父母是古巴共產黨創(chuàng)始一代,他自己則在早期卡斯特羅政府擔任過文化要員。但由于觸犯卡斯特羅統治下的審查制度,覺察到越來越收緊的文化政策,他也很快與新政府產生裂隙。

1965年,因凡特從古巴流亡到馬德里,并向西班牙申請政治避難,但西班牙方面沒有同意,認為他是卡斯特羅的間諜。他最終落腳倫敦,加入英國國籍。

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在1964年就寫完了,被古巴封禁以后,他在西班牙尋求出版,但由于書里的“淫穢”內容,西班牙審查機關堅決拒絕授權出版,他只好作了大量刪改。他給馬里奧·巴爾加斯·略薩寫信訴苦:“現在咱們等著瞧這本要了我老命的書會有怎樣的命運吧!”后來,這本書被拿來與《百年孤獨》和科塔薩爾的《跳房子》、何塞·多諾索的《淫穢的夜鳥》等作品并列,進入“文學爆炸”圣殿。

文字游戲與翻譯災難

小說里塑造了一個以文字游戲為樂的角色——牾斯忒羅斐冬,這似乎正是因凡特的化身。牾斯忒羅斐冬著迷于研究詞語和創(chuàng)造新詞匯,他“永遠在詞典中獵詞”,終其一生為萬物重新命名,仿佛要發(fā)明一種新語言。

牾斯忒羅斐冬有一系列重要發(fā)現,比如互為鏡像的詞:azar(偶然)與raza(種族)、aluda(羽蟻)與adula(輪耕),以及音節(jié)變異的對應詞:gato(貓)與toga(長袍)、roto(破碎)與toro(公牛)。牾斯忒羅斐冬闡述著他的詞語游戲直到深夜,能夠“用兩個詞四個字母寫一首頌詩和一個笑話和一首歌”。

幾乎從第一頁到最后一頁,因凡特就像牾斯忒羅斐冬本人,樂此不疲地玩著文字游戲。這成了翻譯的災難,將一種語言中的雙關、回文、諧音、拼貼、變異等戲法,在另一種文字尋找對應,很多時候是無解的。而范曄的翻譯有時讓人拍案叫絕,也能夠想象翻譯過程中的苦心經營。

俄羅斯音樂家默索爾斯基的名字與西班牙語“謙虛”一詞很像,書里借此玩了個“諧音?!?。如果老老實實翻譯成中文,再加個注解,則趣味盡失。范曄借來美國導演劉別謙的名字,譯成“如果再謙虛一點兒,就沒劉別謙什么事了”。書里編造的一個人名“Barry Gone”,字面上是個英文名,但用西班牙語讀起來近似“大肚子”。范曄借用一個朋友家貓的名字,譯成“杜梓源”。這個靈光一現的巧妙翻譯,埋藏在那一章數十個編造的假名字中間,很難被讀者注意到。

為了還原游戲味兒,稍微從原文跳開,在中文里尋找別的替代詞,這種貌似大膽的做法,其實受到了其他語言譯本的啟發(fā)和鼓勵。

范曄收集來這本書的英法德日譯本,發(fā)現各國譯者翻譯都很靈活。懂日語的朋友告訴他,日文譯本中翻譯的古巴方言,有濃濃的東京腔。英文譯本就更不用說了,那是因凡特與英文譯者“四手聯彈”敲定的,因凡特自己都覺很多地方沒法翻,直接舍棄,用英語重寫了幾十頁笑話。

“作家總是沖進那些譯者不敢踏足的地方?!币蚍蔡卦谝淮尾稍L中說。他跟法國譯者一起工作時,法國譯者不斷抗議:“我們不能那樣做,那不是法語?!?因凡特憤怒地告訴他:“聽著,這本書本來也不是西班牙語,我本不能在西班牙語中這樣做,但我做到了,所以我希望你在法語中也能這樣做?!?

范曄沒有與因凡特一起工作的運氣,因凡特2005年就去世了。但這些外國譯本里的再創(chuàng)作讓他獲得信心:第一位是游戲性,為了讓游戲仍然成立,有時可以拋開原文。由于沒有因凡特的首肯,范曄的再創(chuàng)作沒有英譯本走得那么遠,不過,這也逼出了一些“神形兼?zhèn)洹钡慕^妙譯法。

比如,書中戲仿古巴前輩作家卡彭鐵爾名篇《追襲日》(El acoso)風格,寫了一篇托洛茨基在墨西哥被暗殺的故事,并用慣用手法騰挪字母,取了新名字“El ocaso”。他預感到這將又一次讓譯者抓狂,專門附上注解:“忠告:譯者先生,你可以把標題譯作‘老人與海上日落’”。最終,范曄譯作“日西墜”——意思相符,形式上又正好顛倒。

“以前說翻譯的標準是‘信、達、雅’,‘達、雅’其實包含在‘信’里。原文如果不雅,要是翻得很雅那也是不‘信’。這次翻譯也沒跳出這個框架,還是為了信,只不過這個信不是字面意義,”范曄說,“是游戲就還它一個游戲,是梗就還它一個梗?!毕褚粋€紙面上的脫口秀演員,漫長的翻譯中,范曄把大量時間都花費在琢磨“?!鄙狭恕?

不存在的城市

“他自己就是文學障礙的設計大師。”就像因凡特在書中寫道,“設計了一種文學其中每個詞語的意思完全由作者決定?!彼麘蛑o地說,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主要是為了“恐嚇”西班牙語的讀者與作家,“我的人物被我的文字淹沒了,讀者也是?!?

連篇累牘的實驗性文本,確實讓一些讀者迷惑,比如馬爾克斯。馬爾克斯在給略薩的一封信中談及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,說自己很少在讀哪本書第一部分時會像讀這本書一樣開心,但是讀到后來感覺變了,感受到的更多是小聰明而非大智慧?!翱ǚ蚶桌兄鴺O佳的寫作天賦,不過這次他并沒有把它用好?!?

對因凡特來說,文學本身就是一場游戲,“是一種復雜的游戲,既是精神上的,也是具體的,這一游戲在書頁上得以呈現。”但游戲背后卻有著耐人尋味的精神歷程。

《三只憂傷的老虎》寫于因凡特最為彷徨的一段時期,那時他已被古巴新政府冷落,“發(fā)配”到比利時布魯塞爾大使館做隨員。在大使館地下室里,他用幾百頁癲狂的文字游戲,回憶再也回不去的、又愛又恨的熱帶故鄉(xiāng)?!霸谀嵌螘r間,他一定不是閑著無聊寫這個小說,我覺得他是想在語言中重建那個對他很重要的時代,或者世界,至少是一群人?!狈稌险f。

這本書吸引范曄的一點,正是關于游戲的思考。

在拉丁美洲一些作家觀念里,游戲并不等于輕浮、消遣,它與革命之類的宏大話題同樣重要、相輔相成。因凡特用文字游戲的方式構建故事,或許是因為他認為游戲有著不可取代的意義。范曄解釋:“語言通常承擔著工具性的作用,比如我們說‘這是個杯子’,就是在解釋這東西叫杯子。但如果我們把這句話玩成一個回文、諧音梗之類,它的工具性作用就被消解掉,語言被解放了出來。而語言的解放,我相信跟人的解放是相關的?!?

故事里,年輕人在嘈雜的哈瓦那談論所有事情,唯獨不談論政治。在古巴革命前夕的哈瓦那不談論政治,革命后流亡的作家不寫政治,這種缺席本身就是不正常的。有人說,故事主角不是某個人物,可以說是一座城市,也可以說是文學、音樂、電影,或藝術本身,是在一些東西必定要消失之后仍然能夠保存的東西?!叭绻覀兛紤]到作家生平和當時的歷史語境,就可以理解,為什么很多評論家說這是一部基本上沒有談及政治的政治小說?!狈稌险f。

因凡特自己也曾闡釋,不要被書名迷惑,小說的主角不是一只老虎、兩只老虎或者三只老虎,而是一座已經不存在的城市。

這個字面上有些可愛的書名,取自一句西班牙語繞口令“Tres Tristes Tigres”。書名就是全書第一個游戲,也是范曄遇到的第一個難題。他曾開玩笑說,兩年都用在想這個名字。他試圖找一個相似的中文表達,將趣味轉譯過來,曾想到過一個名字《苦虎圖》,三個字正好押韻,但也并不十分滿意。最終還是用了那個已經有一定知名度的直譯,“作為一個立此存照的失敗吧”。



【發(fā)布時間】2021-09-16 【信息來源】管理員 【瀏覽點擊】1357次